2005/08/25 | 幽·游 回忆录
类别(无聊无聊大搜查线) | 评论(8) | 阅读(158) | 发表于 11:35
by 上海宝贝KID from mopoo

幽·游 回忆录Ⅰ



前言:本文写于2002年2月5日-2月10日中的某天晚上,地点是华山医院附近的网吧。具体是哪天已经无法核实了,比较可能是5-7日中的某天,因为我记得从医院里溜出来后,短短200多米的路,我都走得气喘吁吁腿发软,应该是入院不久。


这次鬼门关往返游(还好不是单程票),要从本文诞生的一个月前说起:


发病时间是2002年1月28日晚(之前一段时间一直有略微的头晕,大约持续了10天左右,以为是感冒,所以没当回事),那天晚上看《情深深雨濛濛》到23点30分左右(不要笑,我无聊好伐),准备上床睡觉。刚关掉电视,就突然感到整间房间飞速旋转起来……然后扑通倒地,因为房子在转地板在倾斜,所以怎么都爬不起来(应该是大脑平衡功能出问题了)。去扶旁边的桌椅想站起来,但是扶什么倒什么,记忆中依稀见房间的地上是翻倒的椅子和掉落到远处的拖鞋……然后的记忆就很模糊了,但是我竟然凭着蟑螂般的毅力,爬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爬到了3米外的床上(当然,时间是事后估算的 -_-)。


当时的想法很单纯:睡一觉就没事了(果然是脑子烧坏了呀,我那冷静的判断力都浮云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基本上就没有印象了,下面的事都是父母事后告诉我的——


半夜一点多,听力极差眼神也不好的87岁的老外婆不知为何竟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偶,然后便喊醒了老爸(老妈夜班中),他过来的时候,偶已经在床上不省人事鸟……而且有喷射性呕吐,便立即打车送医院(这里偶的记忆中有一个镜头,就是老爸把偶咚的一下扔进出租车里,老爸后来还说他当时问我要不要去医院,偶七昏八素地点点头,BUT这段事情8在偶的记忆中)


2002年1月29日临晨2点,我被送进华山医院急诊室。首先进行了神经外科的检查,因为他们发现我鼻子摔破了,怀疑可能是摔倒后的脑外伤,结果CT做下来没问题。然后检查内科,因为有呕吐,怀疑食物中毒,结果B超做下来内脏也没问题。再送做神经内科检查,这次脑电图的杂波一塌糊涂……三科医生讨论了半天,怀疑我是“脑梗”,也就是脑血管堵塞。这时候已经临晨4点多,老妈下班赶来了。老妈多少有点医学常识,说不会是“脑梗”吧,因为这种病一般都是老年人才得,而且我验血结果白血球很高,体内肯定有明显的炎症。BUT那个“脑梗”医生说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老妈说那当然你是医生……SO,他们便给偶上了全套治疗“脑梗”的药………(这段时间偶一直昏迷8醒任人摆布中……)


嗯,如果事情照这样发展下去,你们现在就不会看到我在这里写blog了……GO ON……


老妈越想越不对,幸亏我运气好,她的工作单位和华山医院是挂钩关系,她找朋友通过某上层人物找了神经内科的BOSS级教授过来(在中国就TM干什么都要走后门,不走后面连命都没了)。专家到底是专家,看了看就认为我是“病毒性脑炎”,立刻把那个“脑梗”医生上的药全撤了,重新开了药。换药以后明显效果很好,然后又给我做了“腰椎穿刺”(查脑脊液,把一根4-5cm长的针管从背后的腰部插进脊椎,听上去很恐怖 反正老子昏迷中,随便你们怎么样吧……),脑脊液化验之后,基本确诊为“病毒性脑膜脑炎”,唉,到底BOSS就是BOSS啊………


之后的两天,因为进病房要办很多手续,还要等空床,所以偶一直是躺在急诊室。这时候昏迷8醒的优越性就体现出来了,反正偶七昏八素中,再小再破的床躺着也不觉得难受,手上插满管子也么知觉,嗯嗯,随便插。 期间几个兄弟来看望我,我偶尔也睁下眼,迷茫地看看他们。印象里我知道他们来看我,BUT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因为说话不能,语言能力丧失,勉强喊了andy同学的名字,还走音。(据andy同学说,偶认识他15年了,叫他名字是不需要经过大脑的……)


2002年1月31日,偶终于进了病房,大量青霉素和抗病毒药下去后,情况明显好得多了。2月1日以后总算能勉强说话了,但是意识还是不清,有失忆症状,对任何事物都表现迟钝。计算能力障碍,医生问偶100-7=几,偶苦思冥想了半天,算不出……不过偶倒是记得要给那时候的GF发消息(当然,偶只记得偶有GF,她的名字都想不起来……),老妈把偶手机拿来,偶先研究了半天这是什么东西 然后想起来这就是手机……然后……开机密码死活想不起来……总而言之,偶当时的情况就比和我同住一个病房的两个植物人好一点点……


之后两天明显情况好多了,至少手机开机密码想起来了,回了短信给JUNT。但是计算能力还是不行,100-7终于减出来了,兴高采烈中,然后医生问偶个么93-7=几,偶又迷茫了……另外还有幻视和幻听……眼前老是有大量黑色的点飞来飞去,有时变成字母有时变成数字,就跟《COWBOYBEBOP——天国之扉》里差不多;幻听则是很空灵的女中音不停地在唱……真神奇……


再后来就像HellMaster所说:“有些人不是那么容易挂掉的……”


之后偶就是一天一变样,三天大变样,从会说话的植物人变成能下床自由走动了,记忆力和计算能力也基本都恢复了。于是医生们和小护士们就开始研究我玩了……先是一群医生在教授的带领下围着我研究,说我的外形类似“马凡氏综合症”,一种遗传性的先天性心脏疾病,然后又说“核磁共振”做出来脑子里还有问题……然后么就让我做各种各样的检查,反正当时我还没毕业,大学本科生有国家全劳保享受,于是索性把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彻彻底底检查了一遍,医院里的各种高级玩艺我算是都玩得差不多了,身上能插电线的地方也都插过了……(现在偶可以向偶未来的老婆保证,偶除了脑子有问题,其他地方都是好的 )


嗯,除了医生之外,漂亮的小护士也不少,也是一圈围好:“看上去好像只有16、7岁嘛……”“长得像小姑娘一样……”“头发怎么那么长啊……”“22岁啦?!看不出来嘛!”……|||||


现在我每天还在吊针,手上全是针眼,人又瘦又苍白,像吸毒的…………





2002年2月


偷偷溜出医院,写于某网吧


幽·游 回忆录Ⅱ



【接上篇】


(声明:本故事纯属真实,绝非虚构,下文出现的每一件事均为真实发生,每一个人每一句对话皆无任何虚构或夸大……)


前言:由于本人小强般的生命力,短短的一周过后,我便由刚入院的半身瘫痪+失忆+弱智+语言障碍回复到了正常状态……我从小就没住过院,甚至活了20多年连吊针都没打过,所以在恢复了以后便呆不住了,何况同病房里还有两个植物人,整个神经内科的楼层甚至只有我一个是会站起来到处走的……所以在2002的大年夜,我在住了短短的12天院以后,便兴高采烈地逃离了……


然而(一个好故事都要有“然而”的……),真正的考验此时才刚刚开始……一场重病给我带来的,不仅是生理上的创伤,还有精神上的冲击,在战胜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击退病魔的入侵之后,这脆弱且短暂的健康已荡然无存,死神又一次举起了它的镰刀,保卫生命的战鼓与号角再次响起。拿起你们的针筒,小护士们!为了保卫健康,为了自由,为生命的荣誉与尊严而战! (其实我不打wow的……只是恶搞,只是恶搞……)


【故地重游】
2002年2月11日,大年夜,下午出院,感觉好幸福啊……我的电脑、我的电视……欧~~~~~


2月12日,大年初一,去奶奶家拜年,基本上没有感觉有什么异状。但是晚上看电视的时候,眼前又突然出现了几只类似Cowboy里的色彩斑斓的蝴蝶……不祥的预感……


2月13日上午,刚看完Birdie剪辑的星辰恶搞片,突觉不适,视力模糊,头痛如裂(用头痛如裂都不足以表现那种疼痛),到下午再次呕吐,心知又不行了,只好再次被送至华山医院急诊室……


这次熟门熟路,直接去“神经内科”,进门找个检查台先躺下,老妈说“又是上次那个‘脑梗’医生”,我这时候眼前只有四个字:“我命休矣”,赶紧让老妈去找我住院病房的主治医生……又是我命大,那天正好那位医生值班,一切就好办了。


这次故地重游比上次苦多了,因为神智清醒,不像上次什么都不知道身上管子随便他们插,可以说这一次是让我再亲身感受一下第一次入院时自己到底经历了哪些事情,但是实在是苦头吃足啊,真想把自己敲晕过去算了……


【吊针】
急诊室,一个长得蛮可爱的年轻小护士,过来给我吊瓶。
一针……打不进去,拔出来;再一针……还是没反应,再拔出来;换只手,第三针……还…还没反应……我痛啊


她一只手捂着嘴,一脸无辜地睁着大眼睛看着我说:“怎么回事啊……”
……我倒,你问我?可怜我已经头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也顾不上手了………


【性别问题】
因为进病房要办很多手续,我只好先在急诊室躺一夜。
进去时躺的检查台实在太窄太短了,要是昏迷的话无所谓,问题是我TM太清醒了,难受死了……于是医生找了一张长一点大一点的手推床,让老爸和护士把我扶过去。
我刚起身,旁边一个看了我半天的女医生惊讶地说:“呀……是男孩子啊?”
……我再倒…………


【性别问题2】
我被推到一个角落里停尸一样停着,旁边是“扩创室”。半夜来了几个人,送来一个出车祸的,碰巧送伤员的人中有个老爸20多年前的同事。后来他们聊起来,我反正没法睡,因为头痛,另外推车虽然相对检查台大了一点,但是还是又窄又短苦不堪言,既然睡不着,就迷迷糊糊听着。


那位大叔看看我,问老爸:


“你女儿……?”


……我…我……我连倒的力气也没了…………


【性别问题3】
再后来这位大叔进扩创室去了,又一位大叔出来,也和老爸聊起来。


那位大叔也看看我,问老爸:“这是……”(我心中一惊:又来了……)


老爸赶紧接上:“我儿子。”(呼……还好)


那位大叔:“哦,我还以为是你女儿。”


……行了,饶了我吧…………


【和护士的对话】
2002年2月14日情人节,我半死不活地重回老地方……小护士们查房,看到我都像看到外星人一样在那里愣了至少5秒钟……然后就都在偷笑………


还是老一套,每天早上护士查房,医生查房,吃药,9点吊针。下午1点半护士送来体温计,5分钟后来取。


“37度1,哪里?”(每天都一样……)
“口腔。”


接着就是每天都要听、听到我最后康复出院还是无法接受又不得不回答的具有超~~强杀伤力的问题——


“大便有吗?”


…………从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嘴里问出来这样的话……医院里的人真是直接啊…………


【战友】
在医院住了两天后,我又恢复正常了(真·小强啊……)。听说10床进来个和我同龄又同病的女孩,便过去看看。
一个可怜的女孩,也许是发烧的原因,脸上很红,已经昏迷10多天了,因为原来的医院把她当普通感冒处理……


后来几天,虽然她总算睁开眼睛了,却不认人,跟她说话也没什么反应,到现在还是不见好。
我看着心里实在是后怕,如果我当时没被及时发现,如果我被当作“脑梗”治疗,一切都不堪设想……


(注:今年年初,老妈单位例行体检,碰巧遇上了当年我的主治医生。老妈问了一下那个女孩的情况,据说最后是康复出院了,但是因为高烧时间太长,大脑的某些部分烧坏了,终生影响智力了……)



【和护士的对话 2】
某天,问小护士:“我怎么会得这病的啊,不是说不是传染病吗?能不能预防?”
小护士说:“这个不会传染的。得这个病就像买彩票,中了就是中了,不中就是不中…………”
哦……那我出院就买彩票去…………



【和护士的对话 3】
又是某天,晚上突然发现床头柜上有两只小蟑螂——我认为的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第二天对小护士说:“你们这里有小蟑螂……”


“我们这里不但有小蟑螂,还有大蟑螂!走廊里还有只大老鼠~~~!”小护士非常自豪地回答……



【伟大的革命歌曲】
对面16床的头边放着个收音机,每天天不亮就开,一直响到天黑,虽然不太可能唤醒那可怜的植物人。


那天正在吃午饭,正好放的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都是革命歌曲。
一开始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或者“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等等,到还凑合着听。


突然,音乐开始激昂起来,“娘——啊,儿死后,你要把儿埋在那大路旁,让儿的脑袋向东方……”


我一口饭喷出来……


哭……妈妈说要珍惜粮食的…………


(注:此曲为《洪湖赤卫队》中某女所唱,有点年纪的应该都听过吧……)



【又来了……】
20日,对面的17床新进来了个病人,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他老婆倒是长得很年轻,看着挺舒服的样子。


熟悉了以后,他老婆也过来跟我和我妈聊聊天。


然后……某天她跟我说:


“我们刚来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女孩子啊……”


……阿姨……没必要吧……您还没忘啊…………



【THE END】
躺在病床上,没事做只能思考人生……看着对面16床和18床的两个植物人,很有点大彻大悟的感觉……


华山医院的这幢住院部共有20层,似乎越往上越是重病房。


我躺在17楼想:是不是住得越高,就是越接近天堂呢?





本文写于2002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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